中國青年報2021年7月28日 07版

我要來這個世界，大雨也不可阻擋

——十幾個孩子出生在鄭大三附院產房停電后

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 張均斌

沒有一個新生兒能選擇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。7月20日，在鄭州大學第三附屬醫院，大約有15個孩子在產房停電的12小時里降生。

持續多日的強降雨讓鄭州深陷水患。20日16-17時，鄭州氣象站監測到的1小時降雨量是201.9毫米，單日降水突破1951年建站以來的歷史極值。16時50分左右，鄭州大學第三附屬醫院內多處嚴重積水，18時左右，醫院突然斷電。

產房在住院部產科大樓5層，那天下午一切如常。因為環境相對密閉，產房內的醫護人員并不了解院內的積水情況。助產士董留琛收到科室主任傳達的“防汛應急預案”后，意識到“形勢不好”。

那是16時30分左右，醫院通知各部門守好崗位，也要做好應急準備工作。董留琛回憶，自己當時“下意識”地回想了一遍平時訓練過的應急流程，就繼續忙起手上的工作來，有一位產婦還需要她的陪伴。“到了該分娩的時候，什么都是擋不住的。”這位從業5年、經驗豐富的助產士說。

她給產婦做了內診檢查，發現子宮口已經開了兩三厘米。“一會兒就可以生了，如果生產順利，很快就可以和寶寶見面了。”董留琛安慰產婦。此前，由于宮口未開，產婦顯得有些焦慮，她就在旁邊不斷安撫，也對一些分娩時要注意的事項作了提示。

突然，房間陷入黑暗。董留琛聽見，產房里有人輕聲地問：“怎么回事、是停電了嗎？”有產婦開始驚慌，問身邊的助產士還能否進行分娩。董留琛和同事讓產婦們不要慌，醫護人員也按照預案各自忙碌著，很快，備用的應急電源就啟動了。

“遇到緊急情況，大家的反應都是類似的。”董留琛說，產婦擔心影響分娩，“我們就據實和她們溝通，慢慢去安撫她們的情緒，這是極其重要的，情緒會影響分娩的整個過程。”

她照顧的那位產婦已經出現規律的宮縮，分娩在即。這位母親是第二次生產，有一定經驗，對宮縮帶來的疼痛感耐受較好，董留琛一直陪她說話，等待宮口全開的那一刻——這是分娩條件成熟的重要指標。

很快，產婦被推進產房。7月20日20時22分，第一聲啼哭傳來，一個新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。董留琛長長地舒了口氣，抱著嬰兒，讓他喝到第一口母乳，“整個生產過程很順利，寶媽很配合”。

生產過程中，停電帶來的影響有限，醫護人員平日的應急演練充分發揮了作用。但對董留琛來說，只要一進產房，她就會職業性地精神緊張起來。“熟悉我們的人都知道，產科是沒有一刻可以放松的，因為產婦永遠都是兩個生命在一起。”

后來，董留琛又見證和幫助了其他幾位產婦順利分娩。“確實是非常心疼那天的寶媽們。”她說，醫護人員只是工作環境稍微嚴峻一點，但產婦們面對的是恐懼、焦慮和未知的風險。

那天，她聽同事提起，外面雨下得實在太大了，一位丈夫為了送臨產的妻子來醫院，一路換了3輛車，都因涉水而故障。當他最終把妻子安全送到醫院時，全身已被大雨完全澆透。當晚，那位女士順利分娩，聽到嬰兒啼哭時，剛剛當上父親的男人也嚎啕大哭。

這天深夜，又一名新生兒在產房出生。董留琛用手機拍下了當時的場面，“就是因為很感動”。她說，自己的一位同事一直在安撫、守護著這位產婦，當聽到同事說“你不要怕，我一直在這兒，我一直在守著你”時，她突然被觸動。

不久前，董留琛觀看過電影《中國醫生》，她覺得影片中的每一位醫生都是千千萬萬中國醫生的縮影，她照片中的同事也是，是每一位助產士的縮影。

7月21日凌晨2時23分，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后，疲憊的董留琛將那幅產房留影發到微信朋友圈，配文是：“你出生的第一天，就要面對這世界的洪水猛獸，即使只剩下一束光，我們也用盡全力為你點亮，為你保駕護航。”

    她希望，自己未來也是一位勇敢的母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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